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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連夜跑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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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外忽然傳來異響,楚昀偏頭看去,靜心閣的大門被人推開。

一雙白靴踏進房門。來者一身高階弟子裝,衣襟處繪著繁覆雲紋。他腰佩一把流光青劍,其上靈力暗湧,隱隱顯出威懾。

來人在楚昀面前站定,居高臨下地看他:“晏清?”

“是我。”楚昀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,道,“魏師兄。”

魏長玦眼中閃過一絲驚訝:“你認識我?”

楚昀雙手撐在腦後,嘴角銜起個淺笑:“猜的。”

魏長玦是天岳門戒律閣青蘅長老座下首徒,按資排輩,雲越都得喊他一句師兄。此人樣貌堂堂,頗有天賦,在天岳門年輕一輩弟子裏,算得上是翹楚。只是他性子輕狂,為人傲慢自大又浮誇,讓人恨不得一拳揍在他那張俊臉上。

楚昀從這具肉身醒來時,魏長玦不在派中,但憑雲越早先對此人的描述,楚昀敢說,天岳門中再找不出第二個與其相似的人。

“聽說霽華君收你為徒了?”魏長玦目光陰沈,語氣中透著股一言難盡的咬牙切齒。沒等楚昀回答,他冷聲道:“你算個什麽東西。”

楚昀:“……”

不得了,還從沒人敢這麽和他說話。

“這話你應該去問霽華君才是。”楚昀停頓片刻,慢悠悠道,“啊,我忘了,霽華君鮮少在旁人前露面,你多半是見不到他的。”

魏長玦不悅地瞇起眼睛,楚昀笑意嫣然,補了最後一刀。

“不如下次見他時,我幫你問問?”

屋內一道劍芒掠過,魏長玦腰間的配劍瞬間出鞘,楚昀不躲不閃,冷眼看著細長的劍鋒貼著他腰側落下。

劍鋒刺破青席,沒入地面,距離他只餘半寸。

魏長玦沈聲問:“為何不躲?”

楚昀有恃無恐:“你要是傷了我,你覺得我師父會放過你?”

“你他媽——”

魏長玦這一句話還沒說出口,楚昀眉梢一擡,笑盈盈迎著那滿含敵意的眼神看了過去。目光相接,魏長玦心中一震,竟覺得那雙眼底暗藏萬千鋒芒。

“修道之人最忌心緒浮躁,有話好好說嘛。”楚昀悠悠說著,插在地上的劍芒更亮了幾分,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動起來。

魏長玦驚訝地瞪大眼睛,他第一次從自己的青虹劍上感到了退縮之意。

這人真是個毫無根骨的廢物?

二人僵持片刻,門外有腳步聲傳來。楚昀收回目光,來人正好踏進門。

“魏師兄,你怎麽也不等等我!”

楚昀一下就認出了這聲音。

來人名叫北染,青蘅長老座下最小的一位弟子。這小少年束冠配劍,長相清秀,不過十三四歲,仗著派內師兄弟照顧,無法無天得很。前幾天便是這小鬼,在楚昀面前口不擇言,正不巧趕上他心情極差,被他逮住狠狠教訓一通。

楚昀笑道:“小鬼,還敢出現在我面前,忘了你是怎麽哭著求我放過你了?”

“你閉嘴,我才沒哭。”北染氣鼓鼓,卻不敢上前,只縮在魏長玦身後,瞪著楚昀:“師兄,你要好好教訓他!”

呵,感情是找人撐腰來了。

不過,這幫手找得也忒差勁了點。

“前幾天為何要教訓你,你自己心裏清楚。”楚昀伸了個懶腰,站起身,“我打了你,你師父將我關在此處,我們也算是兩清,我可以不追究。但你要是接二連三的給我找麻煩,可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
聽言,魏長玦心頭一跳,就要召回青虹,誰料楚昀卻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劍柄。驅使仙劍的咒術被楚昀這一握化解,劍身那點劍芒霎時褪得幹幹凈凈,楚昀手腕翻轉,輕巧將劍拔出。

魏長玦臉色一變,乃至他並未註意到楚昀腰間的玉佩上,閃過一道亮光。

楚昀揮劍挽了個劍花。這劍在他手裏半分靈力也使不出來,就連那揮劍的動作都像是在隨意糊弄。可魏長玦卻死死盯著他的動作,目光越發陰沈。

青虹跟了他數年,早已認他為主,受他驅使。剛才此人碰到劍柄的瞬間,就該被劍氣砍下他一只手。

楚昀反手一推,劍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,不偏不倚,錚然入鞘。

他笑道:“畢竟,我這人最不怕的,就是麻煩。”

魏長玦的手下意識撫上劍鞘,瞇起眼睛:“你究竟是什麽人?”

“想知道啊,”楚昀故意拖長了聲音,“我就不告訴你。”

他沒骨頭似的往那破洞席子上一倒,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:“出去幫我把門帶上,不送了二位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北染還想再說什麽,卻被魏長玦攔住。後者冷哼一聲,轉身帶北染出了房門。

靜心閣大門被重新關上,楚昀眼皮微闔,輕嘆:“現在的年輕人,真是不懂禮貌……”

門外,北染憤憤不平:“那混蛋憑什麽這麽猖狂,不就是有霽華君撐腰嗎,你看他那德行,尾巴都快翹上天了。”

魏長玦冷冷道:“你要是做了霽華君的首徒,能比他更猖狂。”

北染想了想,還真是沒錯。

魏長玦問:“你到底怎麽惹到他了?”

“我真沒惹他。”北染委屈道,“前些天我和師兄弟們想了好幾個法子捉弄他,可都沒成。我氣壞了,就隨口說了句霽華君怕不是修道修壞了腦子,竟收這麽個廢物為徒。誰知道被他聽見了,把我頭朝下在後山的杉林吊了一晚上。”

魏長玦冷眼道:“……活該。”

“師兄你不能這樣,晏清這小子搶了你最喜歡的霽華君呢,你怎麽能向著他,說我活該呢。”北染道,“我都知道,你來天岳門就是為了拜霽華君為師,我這也是為你出氣呀,你……”

“……你閉嘴。”

北染權當沒聽到,自顧自道:“師兄別急,我有得是法子讓晏清被逐出師門。到那時,你不又有機會了嗎?”

“滾!”

楚昀這一覺足足睡到了晚上,被餓醒了。天岳門上下修習辟谷,每日只進一餐,這可苦了楚昀。

他這具肉身沒練過辟谷,著實不經餓。

往日尚且能忍,可今日與魏長玦那一通折騰下來,早上吃進那點清粥素菜早就消耗得幹幹凈凈。楚昀揉著叫囂不停的肚子坐起來,心中不由生出些愴然。

想當年,他在魔域過得雖不是錦衣玉食,但好歹沒餓過肚子。再往前,未叛出師門時,更是要什麽有什麽,哪裏想過會有這樣一天。

腹中反覆咕嚕抗議,楚昀起身,卻意外發現門邊正躺著枚玉令。

靜心閣外沒有看守,卻在大門設有禁咒,只能進不能出。尋常弟子若不通曉法門,任他多強的修為都無法從內部破除。這玉令,便是可以打開大門禁咒的法器。

雲越心思極細,自然不會是他,那麽,只能是那兩位不速之客了。

走,還是不走。

楚昀定定地看著那枚玉令,手下意識放在了腰間的玉佩上。

他曾經真心實意地將簫風臨當做親人。

死去這些年,於他而言就像是做了一場夢。前塵過往大多都在這夢中消弭,甚至就連如何與簫風臨走到最後那局面的,他都記不太清了。可生前最後一幕,簫風臨一劍刺穿他心口的畫面,卻始終如夢魘般籠罩在他的心裏。

楚昀伸手按在心口處,莫名覺得胸口悶得很。他深吸幾口氣,沒再管那玉令,而是徑直走到桌邊,將腰間正微微發光的玉佩摘下來放在桌上。

“不就是想讓我走麽,哪用這麽麻煩。”楚昀轉身來到門邊,擡手按在門上,輕聲喝道:“破!”

靜心閣大門吱呀一聲打開,楚昀走出來。

這世上,還真沒幾個禁咒關得住他。

門外月朗星稀,楚昀狀似清閑地在天岳門內溜達了一圈,卻忍不住苦惱起來。要想逃出去,沒這麽容易。

天岳門高懸於雲端,除非佩戴通行符,否則無法通過傳送法陣,到達下界。楚昀才剛入門,還來不及給他配備通行符。

當然,高階弟子大可以禦空離開。但楚昀這具新肉身從沒有修為,他手頭又沒有可以驅動的法器,禦空飛行是絕無可能。

楚昀在山門前的法陣附近徘徊一陣,正想著能不能找個好說話的同門帶他下界,便看見一個和他如出一轍、鬼鬼祟祟徘徊在法陣附近的寬胖身影。

楚昀走上前去,一拍那人肩頭,開腔搭話:“你……”

楚昀一句話還沒說出口,這小胖子卻被他嚇得渾身一哆嗦。小胖子轉過頭來,二話不說,伸手直接把楚昀拽到路邊的樹叢後。動作流暢,一氣呵成,靈活得不像話。

他低聲喝道:“小點聲,要是把巡視的師兄給招來,我可饒不了你!”

這一轉過來,楚昀也看清了他的模樣。這小胖子的年紀估計與晏清差不了多少,長得倒還算清秀,只是渾身肥膘讓他看上去塊頭著實不小,往那兒一站,足有楚昀的兩倍還不止。

楚昀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眼,就落到他腰間的玉佩上。這小胖子竟是掌門之徒。

既是掌門之徒,自然是有通行符的。

楚昀問:“小師兄,你大半夜不睡覺,在這裏做什麽?”

小胖子目光躲閃一下,吞吞吐吐:“我……我隨便轉轉而已,輪得到你管嗎?”

楚昀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,故意笑道:“哦,只是隨便轉轉?我還以為你也要下界,一起做個伴呢。既然這樣,你接著轉,我走了。”

楚昀作勢欲走,胖子叫住他:“哎你等等——”

他四下看看,確定沒人,壓低聲音道:“你要下界?”

楚昀反問:“是又如何?”

他嘿嘿笑道:“帶我一程唄。”

感情是個同病相憐的。

楚昀問:“我看你修為已是築基,你通行符呢?”

小胖子眉頭皺成一團,苦哈哈地說:“被我那沒良心的師父給收了。”

楚昀問:“為何收你通行符?”

“因為我私逃下山。”小胖子整個人蔫了下來,補充道,“十二次。”

楚昀:“……”

“你到底幫不幫我?”

楚昀搖搖頭:“我幫不了你。”

“啊?”

楚昀指了指不遠處的法陣:“我要是能通過這破法陣,還用與你在這兒廢話半天?”

小胖子沈默。楚昀剛轉身欲走,卻被人一把拉住。

“我這兒還有個法子,你願不願意?”

“什麽?”

“跟我來。”

小胖子帶楚昀去的,是天岳門的後山杉林。

二人在路上互通了姓名。這小胖子叫孟景晨,在掌門弟子中排行第七,是最小的一位。孟景晨與晏清同齡,今日剛從長達半個月的禁閉中被放出來,因此並未見過他。至於被關禁閉的原因,自然也是私逃下山。

孟景晨這一路上也沒閑著,喋喋不休給楚昀講起了天岳門“秘史”。

千年前,天岳門開派祖師雲游四方,見此地清氣極盛,便在此開宗立派。後來,人間幾經動蕩,未免濁氣侵染,那位大乘祖師以無上道法托起山體,使天岳門懸於半空,以萬階雲梯作為支撐,作為通往下界的通道。

在那後不久,祖師飛升坐化,而他所傳弟子均資質有限,天岳門也就此沒落。又過了許多年,中原爆發正邪之爭。那場戰事中,雲梯被毀去大半,天岳門幾近覆滅之災。直至如今的掌門朝瀾長老繼任,修繕雲梯,將後山列為派中禁地,並加設結界守護。也是從那時起,天岳門出入,再不使用雲梯,而改用傳送法陣。

不過雲梯既然曾是天岳門通往下界的通道,只要找到當年的雲梯入口,便可找到下界的法子。這也是孟景晨帶楚昀來這裏的原因。

楚昀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勁,問:“你說雲梯是怎麽被毀的?”

“你連這都不知道?”孟景晨唏噓道,“當年正邪之爭,九霄魔域的那群魔頭要來搶天岳門什麽密寶,前代掌門寧死不屈,給炸了。”

楚昀:“……”難怪他一直覺得什麽天岳門啦,雲梯啦聽上去這麽耳熟,感情還是他當年自己作的?

孟景晨搖頭晃腦:“當年,仗著有魔域聖主撐腰,九霄魔域大肆擴張,無惡不作,天岳門沒少吃虧。不過啊,那些正派人士也不是什麽好鳥,一個個道貌岸然,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只有他們自己知道。”

楚昀不以為意,身後之事他了解不多,但想來,當年正邪兩道因他而被攪得天翻地覆,後人眾說紛紜也是正常。楚昀道:“聽上去,你倒是挺了解當時的事情。”

孟景晨嘿嘿一笑:“不多,我祖輩年輕時有點仙緣,隨便聽了些。你別說,就咱們天岳門那位霽華君,也是個不簡單的。”他頓了頓,壓低聲音,繼續道:“那位可是親手殺了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,以殺證道的狠角色。”

這話楚昀聽著就有點不是滋味,垂眸斂了半分情緒,悠悠道:“少說兩句吧孟大爺,你也不怕被人聽到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攻下一章出場。

沒錯,人是他殺的,刀是他捅的,但攻君真的不渣,作者不寫渣男QAQ

本文不走相愛相殺路線,走的大概是……沒羞沒臊撒狗糧路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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